江陵帅府的烛火比往日亮了些,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与凝重。孟珙斜倚在榻上,手里捏着一份从蔡州传来的急报,枯黄的手指微微颤抖。报上的字迹潦草,却清晰地写着——邓州失守,王大用重伤,郭靖黄蓉率残部退守蔡州。
他沉默了许久,久到亲卫都以为他又要动气,连忙上前想接过那份显然会惹来不快的文书,却被他轻轻摆手制止了。
“意料之中。”孟珙缓缓开口,声音虽轻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平静。他将急报放在膝头,目光投向榻前铺开的舆图,邓州的位置被他用朱笔圈了个圈,此刻看来,那红色倒像是凝固的血。
亲卫有些诧异。邓州失守,意味着京湖与蜀地的通道被断,孟之继与孟之经的兵马成了孤军,这分明是急转直下的坏消息,大帅怎么反而说“意料之中”?
孟珙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嘴角牵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苦笑:“史嵩之在朝堂上拖后腿,粮草迟迟不到,邓州本就是座无米之炊的孤城。王大用能守到现在,已经是奇迹了。”
他想起王大用少年时的模样。那时这孩子总跟在之继身后,之继练刀,他就蹲在旁边磨剑;之继被罚抄军规,他就偷偷把馒头塞给对方。看似木讷,骨子里却藏着一股韧劲儿,像南地常见的青竹,看着不起眼,却能在石缝里扎根,狂风里不倒。
“这孩子,做得很好了。”孟珙低声道,语气里带着长辈的疼惜,“以一城之力,拖了蒙古人这么久,还保住了大半兵力退守蔡州,没让塔海的算盘打得太顺。”
他最担心的,是王大用会像年轻时的自己一样,认死理,非要跟城池共存亡。如今看来,这孩子比他想象的更懂变通——守住有生力量,比守住一座孤城更重要。
只是……“重伤”二字,像根细针,扎在孟珙心上。他想起王虎臣那封刚从淮东寄来的回信,信里老兄弟言辞恳切,说已向朝廷请调,想亲自去蔡州照看儿子,却被史嵩之一党以“淮东防务吃紧”驳回。
“史嵩之……”孟珙低声念着这个名字,眼中闪过一丝冷意,却很快被更深的无奈取代。朝堂上的掣肘,比蒙古人的铁骑更让他无力。若上下一心,邓州何至于此?王大用何至于此?
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这些。战事容不得半分怨怼,失了邓州,蔡州便成了新的屏障,绝不能再出岔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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