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玉溪一步步走近他。脚下是柔软的地毯,却仿佛踏在云端。她抬起手,带着一丝迟疑,最终轻轻抚上他冰凉的脸颊。指尖触及的瞬间,一股熟悉的、令人心安的淡淡异香,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,如同春日暖阳,悄然驱散了室内的寒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慕容云泽浑身剧烈一震!紧绷如弓弦的身体,在那异香的包裹下,竟奇迹般地、一点点放松下来。他眼底骇人的血色和疯狂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,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、浓重的疲惫,以及那疲惫之下,小心翼翼的、不敢置信的希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很累吧?”她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意,心尖酸软成一片,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声轻问,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压垮了他强撑多日的所有防备与坚硬。慕容云泽闭上眼,将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掌心,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,喉间溢出压抑到极致的、破碎的哽咽:

        “累…玉溪…我好累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六年来,在冷宫挨打受饿时没喊过累,在夺嫡路上步步惊心、手染鲜血时没喊过累,在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、殚精竭虑时也没喊过累。此刻,在这个唯一能让他放下所有防备的女子面前,在她掌心温暖的包裹和那令人安心的异香里,他终于卸下了所有重负,第一次像个孩子般,说出了那个“累”字。

        夏玉溪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。所有的怨怼、恐惧、疏离,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她展臂,温柔而坚定地拥住他颤抖的身体,像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终于归家的孩子。异香愈发浓郁,如同最温暖的泉水,无声地流淌,包裹住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睡吧,”她轻轻拍着他的背,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“我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慕容云泽在她怀中渐渐松弛下来,连日来的殚精竭虑、精神紧绷,在这一刻土崩瓦解。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,他像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倦鸟,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她,呼吸变得绵长而安稳。

        烛火摇曳,渐渐微弱。窗外风雪依旧,敲打着窗棂,发出单调却令人心安的声响。夏玉溪拥着他,感受着怀中人难得卸下所有防备的安宁与依赖,心中百感交集。酸楚、怜惜、释然、还有一丝沉甸甸的责任感,交织在一起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终究,还是放不下他。她的使命,她的心,都让她无法真正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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