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乖…喝了药才能好起来…才能有力气…”夏玉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。她一手轻轻托起他无力的后颈,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,另一只手执着药勺,极其耐心地、一点点撬开他紧抿的唇齿,将那苦涩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喂进去少许。

        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开,慕容云泽的眉头皱得更紧,喉间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不适的闷哼。夏玉溪的心立刻揪紧,连忙放下药勺,拿起旁边温热的湿帕子,轻柔地擦拭他的嘴角,生怕漏出一滴药汁弄脏了他的衣襟,动作细致入微,充满了怜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溪儿…”他无意识地、极其模糊地低喃了一声,声音沙哑破碎得如同被碾过的枯叶,微弱得几乎听不见,更像是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梦呓。

        夏玉溪的心猛地一颤!如同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最脆弱的心尖,酸涩与巨大的柔软瞬间淹没了她。她立刻俯下身,将温热的唇贴近他冰凉的耳廓,用气声轻柔而坚定地回应:“我在…殿下,我在这里…一直都在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听到了她深入灵魂的呼唤,或许是感受到了她无时无刻的陪伴与那令人安心的异香,慕容云泽紧蹙的眉头竟然真的渐渐舒展开来一些,虽然依旧昏迷,但呼吸似乎变得稍微平稳绵长了一些。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,无意识地动了动,然后缓缓地、却异常固执地再次握住了夏玉溪的手,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与冰冷中唯一能抓住的、温暖的浮木,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来源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在服下那碗以慕容云泽鲜血为引、混合了多种珍稀药材的汤药后,病情竟奇迹般地出现了转机,暂时稳定下来。虽然依旧极其虚弱,说话费力,但神志却比之前清醒了许多,浑浊的眼神里重新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彩,咳血的次数和量也大大减少。太医院院判和林怀仁每日定时前来请脉,都忍不住惊叹于那碗血药的奇效,对慕容云泽的“至孝”更是赞不绝口,言辞间充满了敬佩与感慨。这些话语传到朝中,自然也引来了不同的反响,有人真心赞叹,有人则将信将疑,更有人暗中咬牙切齿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日午后,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暖洋洋地洒在养心殿内,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。皇帝精神似乎稍好了一些,勉强靠着厚厚的软枕坐起身,望着窗外庭院中那几株开始落叶的梧桐,沉默良久,忽然对一直侍立在龙榻旁、默默照料汤药的夏玉溪开口道:“太子妃…这几日,辛苦你了…云泽他…可好些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夏玉溪心中微微一紧,连忙放下手中的玉碗,上前一步,躬身恭敬回道:“回父皇,托父皇洪福,殿下昨日已然苏醒,今日已能勉强进些清淡的汤水粥食,只是身体依旧极度虚弱,大多时候仍在昏睡。林大夫再三叮嘱,殿下此次损耗太过,必须绝对静养些时日,万万不可再劳神动气。”她刻意隐瞒了慕容云泽时而清醒时而昏睡、极其不稳定的状况,只挑了些能让人稍安的话来说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,有深切的愧疚,有难以掩饰的心疼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迟来的欣慰。他长长地、沉重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悔恨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:“是朕…是朕连累了他,拖累了他啊…这孩子…这倔强孤拐的性子…真是…真是随了他母妃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提到沈妃,皇帝的眼神骤然黯淡下来,蒙上了一层深沉的、化不开的痛楚与追忆,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。他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与内心某种巨大的情绪抗争,最终,还是艰难地再次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:“你去…去告诉云泽…等他身子好些了,能下地走动了…让他来见朕…朕…有些话…必须亲口对他说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,父皇。臣妾遵旨。”夏玉溪恭敬应下,心中却是一动,如同投石入湖,漾开圈圈涟漪。皇帝主动提及那位早已成为禁忌的沈妃,又如此郑重地要召见慕容云泽…这态度,与以往多年的冷漠、疏离、猜忌截然不同,仿佛预示着某种巨大的转变正在发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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