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临朝,首要之事,便是与诸卿议定先帝庙号、谥号,依制举哀发丧,昭告天下,以安先帝在天之灵,以定天下臣民之心。”
“其次,”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六部九卿官员,“朕虽在丧中,哀思难抑,然天下政务,关乎国本,不可懈怠。各部院衙门,需恪尽职守,各司其职,不得因国丧而延误军国大事。边关防务、漕运税赋、民生吏治,皆需如常奏报,不得有误。若有玩忽职守、借机怠政者,严惩不贷。”
“其三,”他的话音微微一顿,目光转向站在文官班首的几位辅政大臣,以及宗室亲王队列中的几位重量级人物,眼神骤然转冷,虽隔着十二旒,但那冰冷的视线依然让被扫视到的人脊背发寒,“先帝驾崩前后,宫中颇有不靖,有宵小之辈,趁机兴风作浪,图谋不轨。朕已命有司彻查。凡有牵连者,无论其位高低,亦不论其亲疏远近,一律依《大胤律》及祖宗家法,从严惩处,绝不姑息!以正朝纲之清肃,以安先帝在天之灵,以儆效尤!”
这最后几句话,他说得斩钉截铁,字字千钧,带着一股凛冽的、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,如同数九寒天的冰锥,狠狠刺入在场每一个官员的心头,尤其是那些曾经与太后一党有过牵连、或内心另有盘算的人,更是吓得脸色发白,腿肚子转筋,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膛里,冷汗涔涔而下。
没有冗长的就职训诫,没有虚浮的笼络承诺。新帝的首次临朝,在一种高效、务实而充满压抑气氛的节奏中进行着。他听取几位辅政大臣关于先帝丧仪安排、近期紧急政务的奏报,间或提出询问,言语精准,切中要害。对于大臣们提出的建议,他或微微颔首表示采纳,或提出自己的不同见解,思路清晰,决策果断,显示出极强的理解力、判断力和掌控力,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失去父亲、仓促继位的少年君主。
朝臣们心中凛然,原有的些许轻视或观望之心彻底收起。这位年轻的新帝,其沉稳、冷酷、决断和对权力的掌控欲,远超他们的想象。大胤的朝堂,无疑将迎来一位强势且极有主见的君主,以往那种权臣当道、或各方势力平衡掣肘的局面,恐怕将一去不复返了。
当退朝的钟声终于响起时,许多官员如同获得大赦,暗暗松了口气,才发觉自己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湿透,紧贴在皮肤上,一片冰凉。他们依序退出金銮殿,脚步匆忙,仿佛逃离一般。
慕容云泽起身,在内侍和侍卫的簇拥下,离开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也承载着万千重担的龙椅,一步步走下丹陛。明黄色的龙袍在透过窗棂照射jin来的晨曦中,闪烁着耀眼而孤独的光芒。他的背影挺拔,步伐沉稳,却无端地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孤寂,一步步走向那更深、更复杂的紫禁城内廷。
夏玉溪在漱玉轩中,听到了远处传来的、宣告退朝的悠长钟声。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弛,轻轻吁出了一口气。尽管无法亲眼目睹,但她能想象到金銮殿上的紧张气氛。这至关重要的一关,他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,并且初步树立起了新君的威严。
傍晚时分,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。慕容云泽竟难得地再次来到了漱玉轩。他依旧穿着一身素白孝服,褪去了日间朝堂上的龙袍冕冠,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,但那疲惫深处,似乎又隐隐透出一种新的、经过淬炼后的锐利光芒。
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立的宫人,殿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。烛火摇曳,将两人的影子拉长,投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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