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玉溪早已等候多时。她今日特意挑选了一身素雅至极的月白色常服,衣料是柔软的杭绸,没有任何纹饰,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绾起,未施半点粉黛,净面朝天,却更显得肌肤莹润,眉眼如画,整个人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清丽与温婉。见慕容云泽带着一身夜寒进来,她立刻起身相迎,脸上漾开一抹柔和的、带着暖意的浅笑,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玉兰。
第二十六章生辰新策
“陛下来了。”她轻声说道,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,自然而然地走上前,接过他解下的、沾染着室外寒气的玄色披风,触手一片冰凉,让她心头微紧。
“嗯。”慕容云泽低低应了一声,声音带着浓重的、无法掩饰的倦意,甚至有些沙哑。他任由她接过披风,顺势在暖榻上坐下,习惯性地抬手揉着发胀刺痛的太阳穴,“今日事多,来晚了。你…怎么还没歇息?”他抬眼看了看她,目光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。
“臣妾在等陛下。”夏玉溪示意锦书去端参茶,自己则走到他身边,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,“陛下今日…忙碌之余,可曾觉得…有什么不同?”
慕容云泽闻言,微微一怔,接过锦书奉上的热茶,茫然地看向她,又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。殿内陈设依旧,烛火明亮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安神的檀香,与平日并无二致。“不同?”他蹙了蹙眉,努力在疲惫的大脑中搜索着,“政务繁杂,一如往日,并无…并无什么不同。”他确实完全忘记了。
夏玉溪看着他全然忘却、甚至有些困惑的模样,心中又是好笑,又是涌起一阵细密的心疼。她不再卖关子,对锦书使了个眼色。锦书会意,悄无声息地退下,不一会儿,双手捧着一个红木托盘,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。托盘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青花瓷碗,碗中盛着热气腾腾、汤色清亮见底的面条,根根分明,细长匀称,上面静静地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、边缘焦黄、蛋黄犹嫩的荷包蛋,并点缀着几根翠绿欲滴的青菜心,简单的搭配,却散发着质朴而诱人的食物香气。
“陛下,”夏玉溪从锦书手中接过托盘,将面碗轻轻放在慕容云泽面前的紫檀木矮几上,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,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,“今日是八月九日,您的生辰。国丧期间,不宜庆贺,臣妾明白。但这一碗长寿面,是民间最朴素的习俗,也是臣妾的一点…微不足道的心意。愿陛下龙体康健,福寿绵长,愿我大胤江山,永固安宁。”她的话语诚恳而真挚,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,却比任何祝词都更能打动人心。
慕容云泽的目光,从夏玉溪的脸上,缓缓移到了面前那碗朴素却冒着氤氲热气的面条上。氤氲的白气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,也仿佛瞬间模糊了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头的一切疲惫、紧绷与阴霾。八月九日…他的生辰…经她一提,那个被刻意遗忘在政务与哀思深处的日期,才猛地清晰起来。他…竟然真的忘了。在这举国皆哀、内外事务千头万绪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刻,竟然还有人…记得。记得这个只属于他个人的日子。并且,不是用那些虚浮的礼节,而是用了这样一碗带着民间烟火气息、饱含着最朴素、最真挚祝福的长寿面。
他抬起头,再次看向夏玉溪。烛光下,她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温暖,那目光仿佛具有某种魔力,能悄然融化坚冰。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强烈的暖流,毫无预兆地冲垮了他心头的层层设防,瞬间涌遍四肢百骸,让他喉头一阵发紧,竟有些哽咽。他张了张嘴,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你…你还记得?”
“臣妾一直都记得。”夏玉溪微笑着,将一双打磨光滑的乌木筷子递到他手中,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,带来一丝暖意,“陛下快趁热吃吧,面凉了就坨了。这面…是臣妾亲手和的,亲手抻的。”她补充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小的自豪和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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