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自厌和绝望涌上心头。他垂下眼,准备承受这最后的、也是最彻底的羞辱。
然而,下一刻,他听到墙洞那端的小姑娘,用她那依旧带着稚气、却异常清晰、异常坚定的声音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他是皇子!是陛下的儿子!我是臣女,是丞相的女儿!我尊敬皇子,是恪守本分,是天经地义!倒是你——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一个奴才!一个伺候人的下人!竟敢如此诋毁、轻慢皇子殿下!你该当何罪?!”
李太监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,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。他万万没想到,这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、粉雕玉琢的女娃娃,竟有如此伶俐的口齿和逼人的气势!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三角眼里充满了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慕容云泽也彻底怔住了。他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墙洞那端。透过狭窄的缝隙,他看到夏玉溪那张原本总是带着甜美笑容的小脸,此刻绷得紧紧的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,继续用她那清脆却掷地有声的童音说道:
“我今日回去,定要禀明父亲!就说北三所有个姓李的太监,不仅胆大包天,苛待皇子,视皇家威严如无物,还口出狂言,试图挑拨皇室与相府的关系!你说——”她故意停顿了一下,小小的身躯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,“我父亲,当朝丞相,会怎么想?陛下若是知道了,又会怎么处置你这等以下犯上、居心叵测的恶奴?!”
“挑拨皇室与相府的关系”!
这顶帽子扣下来,沉重得足以压断他的脊梁骨,碾碎他所有的骨头!李太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惨白如纸,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、鬓角涔涔而下,后背的衣衫也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首异处、甚至株连家人的可怕下场!丞相!那是何等人物?捏死他一个冷宫管事太监,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!而陛下…陛下再厌弃七皇子,也绝容不得一个奴才如此作践自己的儿子,更容不得有人敢挑拨君臣!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李太监的心脏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他双腿发软,差点当场跪下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二、二小姐息怒!二小姐言重了!奴才…奴才哪敢啊!奴才就是…就是嘴贱!胡说八道!奴才该死!奴才该死!”他一边说,一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,清脆响亮,“奴才这就滚!这就滚!绝不敢再污了二小姐和七殿下的眼!”说完,他像是身后有厉鬼索命般,连滚带爬、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墙边,连带着那几个小太监也吓得作鸟兽散。
庭院再次恢复了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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